日本文学不老的主题:性文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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谷崎是个稀有的人,同时也是他的文化与时代的代表性人物。不过,他笔下典型的妖妇或者他经常声称的永恒的女人,依然完全背离了纯粹的日本母亲的设定形象;或者,就这一点来说,完全不同于川端康成的小说里受到优遇、纯洁、像处女般的年轻女子。
谷崎心中的女神确实年轻,但很难是没有罪恶的,她通常是粗俗的、曾做过酒吧的舞女或侍者,在品味上则是全然的现代,简单的说,就是西方化的,但从来不是西方人。
在小说《安久利》中,他梦想他的情妇像是一座穿和服的女人雕像,她要脱去那个不定形的、不合身的衣服,暴露那裸体的女人一会儿,然后替她穿上西式衣服,仿佛美梦成真。
谷崎在文学描述上,对于西方和西方女人感到矛盾。他对欧美的事物有过体验,但是往往保持着距离。有段时间,为了体验生活,他住进横滨的外国人特区。他甚至上了英语课程,也试着学习跳舞,进入他从来没有去过的西方世界。正像许多知识分子一样,他喜欢她的理想是纯粹的,不要受到太多现实的污染。
他一度在散文《爱与情色》中说过,欧美的女人最好从远处看。根据谷崎的说法,西方女人的身材比例比日本女人好,可是令人失望的是,当人们靠着太近,就会看到她们的皮肤有多么粗糙和有多少毫毛。他的结论是,西方女人适合观赏,甚至爱慕,但不适合触碰。这个总结相当不错,我想,这也是日本知识分子对西方世界的一般态度。
当西方世界的经济衰退,但还不像今天这样明显的时候,日本人面对西方世界,混合着怪异的优越感和自卑感,特别是在谷崎活着的那段时期更是如此。在尚未被翻译出来的主要著作《痴人之爱》当中,主角解释只要他有钱和社交机会的话,他多么想和西方女子结婚。但,他自白说:即使我真的有钱,我对自己的长相也没信心;我矮小,皮肤黑,牙齿参差不齐。所以他只好勉强接受貌似西方人的日本人。
在现代的日本,对于西方的一种美的陶醉,依旧很明显。流行杂志采用从瑞典到加州的各式金发女郎,来展示日本人设计的服装;高加索种的模特儿像,坚挺地站在日本的商店橱窗内;学生用《花花公子》杂志的裸女照片装饰宿舍的墙壁。另一方面,看起来像谷崎他们那一类人,则比较喜欢丰满和有母性的传统日本女性作为他们的女朋友和妻子。
这种日本式美学的精神分裂症,在明治时期特别的强烈,而此时正是谷崎成长的年代。当时的日本想成为或者至少看起来像是个现代国家。在那段日子里,所谓的现代,不但在美学上,而且在政治、经济上,都应该是西方的。谷崎笔下的的恶女,必然受到西方世界的影响。对恶女的浪漫想法,主要是欧洲的,而且它享受着19世纪特别的流行风尚。
在日本文学上,女性把他们邪恶的力量用在男人身上的例子,总体说来,就像邪恶——嫉妒的精灵、复仇心重的鬼魂、狐女和大蛇。残酷的妖妇只使用她尘世的力量,是比较罕见的,而且对她的倾慕几乎不存在。谷崎暗示了这一点,他写道:我们受到西方文学的最大影响就是,爱的解放,甚至还有性饥渴。根据谷崎的说法,性爱在前现代的日本文学里,从来就不曾被视为严肃的主题。至今,他认为那主要是游戏的或自杀性的牺牲而已。